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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番湖 宋 · 饶鲁
春湖浩浩无津涯,银河之水天上来。
波澜万顷清复浊,日光云影相昭回。
雄吞宇宙何寥廓,欲度冥鸿势还却。
南通海气北长江,月出东兮日西落。
当时神禹别九州,彭蠡之泽居上流。
千年人物馀润泽,况乃雄秀光潜虬。
洪涛如山驾楼橹,春风夜夜喧鼙鼓。
谁是江湖归去人,扁舟范蠡随渔父(以上清曾燠江西诗徵》卷二○)
吴国夫人陈氏墓志铭建炎二年七月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四、《浮溪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丞相彭城郡徐公处仁之夫人陈氏,以宣和五年正月己卯,薨于北都公府之正寝。
三年,彭城公薨。
明年,得建炎二年七月甲申,其子康、度奉公、夫人之柩,合葬于吴兴卞山之阳。
夫人世家严州朝散郎、知楚州向之女。
向父逸,卒官奉议郎
楚州进士起家,为开封,有能名。
未满岁,奏圄空者三,神宗以为材,将用之,擢尚书度支员外郎
永裕陵建,以本曹兼京西转运使,出奉祀江西
楚州而终,翰林学士沈括识其墓。
夫人生有奇相,视瞻举措必端。
奉议君奇之,谓楚州曰:「此儿喜怒未尝形,言笑不妄发,使男也,吾家其兴乎」?
甫笄,归丞相彭城公
时公贫甚,几无以为家。
一日,楚州持节睢阳,盛车服遣女。
夫人庙见徐氏,乃在穷巷中,破屋数楹,太夫人坐堂上,旁无扶侍,夫人奉盥馈堂下如仪。
楚州恐不堪其忧,使人察之,宴如也。
已而斥卖嫁时衣被鞶帨,以太夫人之命,访族姻之贫者而赈之,人人咨嗟,以为不可及。
丞相齐州,月俸不满万钱,惟太夫人甘脆是奉,夫人帅家人食粥无难色。
丞相预政,封安定郡夫人
政和末丞相徐州朝京师,一时眷礼,群臣莫望。
夫人曰:「上恩固非常,然宠盈之戒,古人所谨,不可不思也」。
每奏事归,必问见上安所陈,上开纳否。
尝诏丞相病已,无下拜。
当是时,蔡鲁公耋老,徒损拜数而不得免焉。
或以是为公荣,夫人愀然曰:「忌者至矣,其能久乎」!
未几,果坐谗出知扬州,其先见如此。
夫人事姑孝,教子义,遇僮使有恩,敬夫如宾,治家如官府。
丞相曰:「吾平生以直道事君,取颠踬屡矣,而未尝置欣戚胸中者,繄室家是助」。
诸子曰:「使我学成而不堕其家声者,惟吾母之训」。
通悟,于出世间法,得其指归。
疾病,精爽如平时,谢医巫不问。
属纩之夕,犹起坐若有所言,于死生盖超然者。
薨,年五十四。
历封温、福、陈、吴四国夫人
子五人。
曰庚,擢进士第,仕至宣教郎、直秘阁管勾亳州明道宫
曰廉、曰庾,承务郎,皆前卒。
曰康,今为右奉议郎提举两浙西路茶盐常平
曰度,为左宣教郎尚书司封员外郎
孙男女合十人。
男曰延老、曰同老,右承务郎
女适湖口主簿姚溥、丽水主簿王怡右承事郎毛幵,馀未行。
初,楚州提举开封府常平,宿陈留僧舍,夜闻垣外汹汹人声,起而烛之,积骸蔽野,于是奏乞官地瘗之,得骸八万计。
虽位不满德,其后寖微,而庆钟夫人,作配名宰。
封大国,始终安荣。
楚州之孙有以丞相之恩入官者,人以为积德之报。
铭曰:
妫出舜后,胡公始侯。
以国氏陈,晚闻太丘
夫人之先,南土是宅。
英英度支,位止邦伯。
德厚而踬,于偿不宜。
集于夫人,莫贵与夷。
厥初来嫔,仪则多有。
即安穷空,以服箕帚。
朝夕警戒,辅成公躬。
燕及群息,亦云似公。
卞山之阳,维水瀰瀰。
与公同藏,千岁之始。
〔附录〕宋故宗正少卿董公墓志铭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四、同治《德兴县志》卷九
公讳浚,字禹川,饶之德兴海川人。
董为德兴著姓。
大父僔,赠正议大夫
伯父乂,官朝议大夫
父伋,赠通议大夫
咸宪宪令德,积厥馀庆。
公生于熙宁丙辰十月之三日,自幼卓荦不群,方质有气,不事小节。
甫冠,明经,从进士举,始授岳州司理荆南府江陵令
推经旨以饰吏事,本法理以律人心,绩用宏博。
驯迁国子学录秘书省正字,改宣教郎尚书金部员外郎秘书少监起居舍人,复升宗正少卿
绍兴中秦相国专政,凡有诤谔不党附者,皆诬以非法。
公棘棘不阿,尝遭论主管江州太平观、江西提刑,又遭论主管亳州明道观、知兴化府,再遭论主管台州崇道观
盖公虽历巉厓、处郁抑,而是时天下莫不高公之谊,慕公之名,而想见其为人。
明年,侍臣以公实上闻,亟召见嘉惠之,改除朝散大夫赐紫金鱼袋。
未几卒于官,时绍兴壬戌五月之十有七日也,寿六十七。
常好施与,与宾客处,谦谦如布衣,未常以爵齿自高而有懈意惰容。
其莅官言事謇然有完名固节,自是人皆目为才臣,虽齿牙之滑无垢焉。
其事亲以孝,而诚意躬行,宛然见于《报慈堂记》矣。
娶胡氏,封宜人,累赠崇阳县,先卒,奉旨合葬其里北岸之洋坞口。
男元一,为司法参军
一女,适邹评事之器,今赘居焉。
司法尝谋于󲦤绅曰:「先君子已矣,安得令辞以昭不朽」!
叙行实来,拜泣请铭。
予且哀君之命止于此而不得尽其用,以厚其泽于吾门也,为之铭曰:
少卿之显,职其庆馀。
行本于忠贞,又著于丕谟,蹇蹇乎持国家,砥乃节而自图。
爰始讫终,不降色辞。
铭此元石,高风远而。
知临安府兼浙西制置使曾公渊子 其一 南宋 · 曾子良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德祐思良弼,江西出大臣。
报忠昭汉议,靖献有殷仁。
皦日五朝老,清风百世人。
几时归衮绣,秋草卧麒麟。
与晏筠唐杨杏农胡荪石同作用坡公监试呈诸试官韵时在江西舟中辛卯 清 · 何绍基
 押寝韵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四
洞庭蟠水府,衡云推石廪
盖壤郁精英,流峙各承禀。
延延千由旬,浩浩几年稔。
人材乃萌芽,清气共掬饮。
大才壑源深,小技馀波沈。
譬如同磺金,精粗有殊品。
又如共亩地,撷芬列葵荏。
根柢岂能别,臭味须互审。
何期我辈偕,胶漆亦云甚。
赏骏迟良乐,怀奇粲珠锦。
惟当励切琢,庶与涤沙碜。
同舟幸夷犹,泥屦免踔踸。
时惟之孟,石瘦山色凛。
沈阴日潭潭,洞云归淰淰。
远林如枯藭,坠果讶熟椹。
山风飒然至,飘烈到巾衽。
噫嘻水国灾,气恻皇帝朕。
发粟诏屡迫,流民图可谂。
而我竟何能,篷底事煎饪。
饱食类侏儒,敲诗惭宋沈。
风帆晓已疾,藤床午多寝。
山灵如良工,谓我不可锓。
思之一起立,心喟舌已噤。
汲汲趋庭闱,晨昏勤席枕(时延三君同往家大人浙学使署。)
鹊桥仙 大雨 元 · 无名氏
 押词韵第八部
城中黑潦,村中黄潦,人都道天瓢翻了。
出门溅我一身泥,这污秽、如何可扫。
东家壁倒,西家壁倒,窥见室家之好。
问天工还有几时晴,天也道、阴晴难保。
按:以上二首见静斋至正直记卷三,谓是江西世人之作。原注云,此二词虽近俚俗,然非深于今乐府者不能作也。咏其词旨,盖亦有深意焉,岂非三百篇之后,其讽刺之遗风耶。此闻诸亡友杨大同云。
信州路 元 · 无名氏
 押元韵
水打巷村园,永丰状元
江西通志:笃列图字彦诚蒙古人。父揭南新祥兴间信州路,得一谶云云,遂家于永之进贤坊。生笃列图,登至顺庚午蒙古进士第一
新昌贡士庄记宝祐二年 南宋 · 熊良冶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三、同治《新昌县志》卷二八
汉制,计偕之士,县次续食。
今置庄以待贡士,厥意惟同。
江西十一郡,有此庄者不多见。
县计尤非郡比,凡有司簿书所不责者,皆谓之不急。
新昌贡士庄田,新昌令君也。
新昌距行都千五百里而遥,往复必裹三月粮。
三岁大比,士幸得与荐者,辄有居者行者之虑。
故事,相与裒金定约,待同盟之与荐者而赆之行。
今宝庆元年,诏郡国贡士共寻旧约,君慨然曰:「士以气为主,而俾困心衡虑于裹粮之窘,可乎」?
捐俸助银,激以序引,士气跃然。
明年,郡贡士春官,凡占籍新昌者,咸与奏名。
君不徒喜,为怀永图,乃捐镪六十万,得腴田若干,属职稽其岁收而谨储之,待邑士有贤能献者而分馈焉。
度三岁之积,剂量其丰杀之宜,若新荐,若旧举,若对策大廷之士,赆之有差,为规制约条甚详允。
君之惠于邑士,可谓远也已矣。
而今而后,问津皇路者益得以涵养其气而淬励其术业,发策决科,踵随袂属,斯无负于令君之美意乎。
乃相与请于君,愿识其事。
君曰:「未遂也。
由今规模而增广之,吾方有望于来者」。
是不可以无述,于是乎书。
按:同治《瑞州府志》卷一八,同治十二年刻本。
况子沿檄来归舟过淮右绣衣左国录赠行以诗因及衰朽次韵奉酬三首 其二 南宋 · 曹彦约
七言律诗 押阳韵
金石为心锦作肠,案前合侍玉皇香。
只因淮蔡须裴度,不为并州戏葛强。
绣斧迩来新遣使,毡裘(原作瑶琛,据《永乐大典》改)从此尽输王。
功成远勒燕然,閒却江西左氏庄。
萧彝翁书衣带语 元 · 无名氏
四言诗 押屑韵
男子之贞,犹女之烈。
一有玷焉,万善难雪。
江西通志:寇乱家居。江西参政全子仁率师平袁州,辟彝翁参谋。会伪汉陷庐陵子仁遁去。彝翁叹曰:「有城不守非忠也,遇敌弗战非勇也,谋人军而不死,何面见天下士乎!」投井不死,争出之,三日不食,书衣带云云。竟赴井死。
其十八 宋 · 释祖可
 押阳韵
乱山争夕阳(清张泰来江西诗社宗派图录》)
和北都王宣徽觉海大师 北宋 · 范纯仁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心镜如如绝断常,人天魔怨讵能伤。
本来面目超诸相,自在威仪遍十方。
石火电光随事过,龟毛兔角竟谁长。
真风到处堪行化,何必江西选佛场。
中原纪痛诗 其三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五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收尽江边骨,谁怜釜底鱼。
睢阳方杀妾,即墨已降书。
甫也悲青坂,苍凉百战馀。
似闻天下动,徵调及青徐。
按:岳州既陷,敌兵即至咸宁,吴公以七月二十日长辛店驰归汉上,即日调遣水军,二十二日即自往汀泗桥督战。余从行,车至贺胜桥,而宋大霈、孙建业、余荫森、董政国、陆沄诸军皆先败,汀泗桥已失,前线无一兵,时吴公但携刘玉春一师、张占鳌一旅、余荫森残部千馀,及卫队一团而已。廿三、廿四调遣应战,两日皆败,距敌仅十余里,枪声相闻,前线各军溃兵蔽野而下。余亲问溃卒战况,盖陈家谟不设兵站,不给军食,士卒处雨水中已三日不食矣,枵腹既久,盛暑口渴,舌无津液,往往口吐白沫,顷刻而死,其何能战?时从公左右者,仅余与唐天如、张月波、张方严、许铁峰五人而已。溃兵势如奔潮,不可复止,吴公下令集合,不许退,而各乱军竟开枪抗命,弹如雨下,敌亦逼近,知事不可为,车亦遂行。枪声夹车而起,行数十里,吴公以贺胜已失,遂于车中定退守武昌之计。余进曰:「圻料敌必夹江而进,若专守武昌,恐敌由仙桃以趋汉阳,则汉阳必失,武昌处于死地。不如令陈督自守武昌,而我军扼守襄河汉阳,画江而守,有两层退步为上策。」吴公曰:「汉阳甚固,且襄河口我有兵舰,敌何能渡?」意甚重武昌,于是遂定。时田野大水,火车行黑暗中,半途车相撞五次极猛烈,亦莫敢究诘。余密呼司机人至,啖以重赏,晚乃至鲇鱼套。是夕,汉部张其锽、李蕴鼎、刘少南密商起用靳云鹗,遣车迎之,吴公未及知也。次日,吴公驻武昌,修战守之备,乃回汉口二十六日,敌占洪山鲇鱼套,余复从吴公躬冒弹雨中,渡江至武昌,步行一日,周城详视战备。日晚,敌攻宾阳门,从吴公御敌,夜宿警署,猛攻终夜。委刘玉春为城防总司令,春胆识忠勇,缮守甚坚,吴公乃回汉口。余又曰:「我数日转修武昌战备,彼必闻之矣,请注意汉阳谍报。」敌果由仙桃直趋汉阳二十八日从事汉阳战备,而刘佐龙遣其参谋长孙楚英持函请公退让三镇,将来徐图恢复,表示倒戈,以免牺牲桑梓为言。余曰:「徐图恢复,不更牺牲桑梓耶?」公力责其谬。是夕,汉阳炮台炮击我军司令部,时靳云鹗已至汉,要挟必任副司令,吴公遂以委之。既而靳与刘佐龙晤商,又不肯任事,声言:「败坏至此,我何能为?」次日,刘弟刘鼎甲以炮台降敌,刘部开秘密会议,以是夕刃吴公绝后患,乃有一党人以历史为言而止。吴公乃于明日八月朔下午行。刘玉春坚守武昌公临行,电刘死守待援,故四十馀日昼夜战声不息,士卒劳苦,中粮且尽,计口授米粮食粥无怨者。至九月十一日,犹有十日粮,而陈家谟数与南军议降,由夏口知事王绳高偕商会渡江入,往返议四度。陈军守保安门,在城上受城下南军酒食,乃缒南军数人登,次日又数十人,因以利诱,约开城得巨赏,允之,复缒而上下,至双十节,城中党人已有千馀。及攻城急,陈嘉谟河南三师吴俊卿之郝团长开门纳之,以武昌降,春犹奋臂率士卒二千,下城巷战半日,曰:「有一人一枪,必战也。」于是士卒死且尽,无一降者,被执不屈。陈亦被俘,南军敬刘,优待之,而鄙陈,议杀之。陈自白求以赂赎死,南军索五百万,陈愿献百万,不许,增至二百万,又不许,今犹囚焉。开城前一夕,陈署内警卫队,愤陈之贪鄙不忠,侵饷肥己,指枪相约,曰:「明日必杀此贼,毋令漏网。」陈知之,携二仆至刘玉春营,曰:「与刘司令商。」公匿不归。致电刘佐龙曰:「病痢甚,请以小轮相迓。」明日遂降。当武昌未下,孙师已至九江,与春以无线电约夹攻,南军新至,地理未悉,兵少,武昌之围,实死劲旅七千人,不能分力应战,甚恐。至是,武昌降,声势大震江西,孙军退金陵,自度力不支,乃请奉、鲁援师,东南震动,海内骚然,羽书达乎齐鲁矣。
中原纪痛诗 其四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飞挽倾天下,旌旗拥上游。
如何张楚地,三户语狐篝。
落日馀桑柘,黄河下马牛。
天寒且高会,卿子不知愁。
按:八月朔公退至横店,靳云鹗与蒋介石、刘佐龙通,沿途阻难,将劫吴公,几不测,幸田维勤军驰至,不敢发,备尝艰险而达信阳,展转再达郑州。从公左右者,惟张夫人张其锽、白坚武数人而已,则田将军护卫之功也。时湖北诸军犹无恙,刘玉春守武昌甚固,南军仅数千,方围武昌应战,江西势虚力危,若乘间反攻,我军出武胜关,与上游张福来、卢金山杨森军期会夹击,刘玉春渡江应之,则江汉旦夕可恢复。乃靳云鹗心怀异志,弯弓而报怨,陈嘉谟畏死通敌,开城而纳降,使春守四十日而陷,江西党军遂无后顾之忧。靳以兵阻信阳,使田、王、王、马诸军十万不得出武胜关一步,但发电漫骂,怨望要挟,无所不至。所索饷项,尽输私室,天寒,士卒饥冻,全军怨怒而不顾,使南军得以从容蚕食长江各省,涂炭生灵,不可以数计,谓非助敌,是诚何心?
中原纪痛诗 其七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吴楚虚牛耳,貔貅在石头。
江南好烟月,裘带自风流。
半壁思陶侃,东风怨仲谋
后时不可再,功业令人愁。
按:党军初于六月份兵窥江西,吴公以江西属于五省联军总司令,应由孙馨帅指挥,即电请出师铜鼓修水,以为犄角之势,扼其要,免糜烂下游。孙帅日言出师,而党军信使往还,申其议和之请,以遂其缓敌之谋,孙意则利蒋倒,而后自起驱蒋,盖必俟我军失败净尽,而后自取之耳。故我军岳阳肉搏之时,犹孙帅金陵投壶之日,迨公退出武关,江汉既陷,即率全军自往督师九江,然其时刘玉春尚守武昌,上游卢、杨诸军犹无恙,群思应孙合击。当此之时武汉党军仅万余,不敷分应,方大恐惧,若孙师乘时速战,分兵溯援武汉,则三镇旦夕可复。乃孙以邓如琢为公所委,意在先易赣督,故于南昌之失,坐视不救,迨邓再失南昌,省城糜烂,乃以为罪,免邓职而易以卢香亭,始与党军正式绝交宣战。事迟半月,党军气盛势成,锐不可当矣,一战不胜,精锐丧失,班师金陵,不可复振。邓则怒而入浙,以军火供夏超,说其独立以扰其后,事虽即平,孙自知江浙势危,乃乞师于奉,而东南自兹多事矣,失机后时,可胜惜哉!
题玉壶洞 宋 · 玉壶洞客
七言绝句 押灰韵
洞前流水碧于苔,洞口桃花扑面开。
转头望断意不断,长啸一声须再来(《江西诗徵》卷九二)
书园契上赵尚书 宋 · 常省元
七言律诗 押真韵
乾坤到处是吾亭,机械从来未必真。
覆雨翻云成底事,清风明月冷看人。
兰亭禊事今非晋,桃洞神仙也笑秦。
园是主人身是客,问君还有几年身(《宋诗纪事》卷九六引《夷坚志》 《宋诗纪事》:江西赵尚书宅,与常省元相接,百计取之而不可得。一日,常作一诗,书契送之云云。赵得诗,不敢受券,即日还之。)
设醮洞霄因以古诗记其事 宋 · 章承道
 押先韵
鹤鸣在野声闻天,灵坛夜醮朝群仙。
群仙乘风驾云軿,一一来自虚皇前。
玉炉不散香凝烟,火中金缕光相连。
仙官谓我帝所怜,百拜向帝臣有言,愿乞臣母千斯年(《江西诗徵》卷二二)
言灾异疏淳祐七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九○
臣伏自丙午之夏被命造朝,今一年馀矣,所见灾异不可胜数。
惟岩廊之上宴安自如,而海内之人寒心已久。
五月不雨,旱暵为灾,河港断流,秧不入土。
既踰夏至,无望晚禾,纵有沾濡,仅洒尘壒。
最可怪者,闽中之水、江西之涝同此一时,而近畿诸郡乃以旱告。
上天仁爱之意,厥有攸在。
此非责躬修行之时乎?
此非下诏求言之时乎?
此非避殿减膳之时乎?
臣延颈企踵,以望此诏久矣,而九重深严,迄无声闻,臣工观望,亦失开陈。
但闻今日醮内庭,明日祷新宫,今日封神祠,明日迎佛像,倚靠于衲子,听命于黄冠,是皆无益之举。
所谓咸平明道熙宁绍兴淳熙求言之故事,迄不复讲,而专袭靖康不举行之失,以遏天下敢言之口。
此臣所以愤闷不平,激而为今日之疏也。
且今日之旱与庚子异。
庚子之旱,旱于秧苗已种之馀;
今日之旱,旱于秧苗未栽之际。
已种者尚犹有望,未栽者已无馀觊矣。
委之于天数之适然,可乎?
或曰桑林之祷,六事自责,是汤未尝有此失,特疑其词而逆致其防耳。
今宫中府中之事窒而不通,治内治外之政阙而不举,道揆轻而法守紊,刑罚滥而贪黩滋,则政之不节,有其实矣。
干戈征敛之重交困于民生,饥馑流徙之虞遍形于田里,鱼介劳而下多苦,鸿雁散而民未安,则民之失职已有其證矣。
内而邃馆增筑石山,外而新宫大展藩屏,降及侯王之邸第,争兴轮奂之斧斤,则宫室之崇,有其所矣。
权宠之地既窟令,请谒之门争求王圣,旁及嫔嫱之贵,亦多依托之私,则女谒之盛有其候矣。
货财多入于水衡,宝赂交通于禁密,力之大者可以营权位,力之微者可以鬻州符,则苞苴之行有其信矣。
谄渎相蒙于上下,奸谗交乱于爱憎,阴毒中人者力比于含沙,睢盱行世者工侔于鬼蜮,则谗夫之昌有其验矣。
而九五之尊,亢然居上,未闻出一言,下一诏,如桑林之所谓祷者其为亵天,不亦多乎?
臣应之曰,今日六事之失,其形已成矣。
臣民言之亦众矣,吾君之听亦玩矣。
与其铺陈旧失,以取吾君之玩,曷若于六事之外,求其近事之切于利害者而极言之,以冀吾君之一悟乎?
臣生长远方,赋性愚狷,其敢回隐,以负陛下隆天厚地之知?
请遂言其槩。
臣窃尝读《易》,至于《恒》,见天地万物之情,惟其常而已。
日月惟其常,故北夏南,朝震夕兑而能久照,不则不常其道矣。
四时惟其常,故兑,坎而能变化,不则不常其化矣。
圣人惟其常,故居上不骄,处柔不躁,顺动不失,守正不变,而能化成,不则不常其德矣。
常则久,反常则息;
常则善,反常则恶;
常则吉,反常则凶。
然则常之为道,其人君凝固善念之大机括乎。
陛下以至明至圣之资,临政愿治,于今二十有四年,阅天下之理不为不多,习国家之事不为不熟,发而为政,一一中节,布在天下,著在人心者,固不可以一二枚数。
然最其著见而关系甚大者,有三事焉。
正人,国之精神也。
陛下惩衰周监谤之失,垂情容纳,天下于是服陛下之量。
草茅,国之气脉也。
陛下惩孤秦贱士之失,推诚尊礼,天下于是服陛下之诚。
小民,国之大命也。
陛下惩潢池弄兵之失,加意抚绥,天下于是服陛下之仁。
夫三德者,天下之所仰望,以为平治者也。
而陛下勉焉,可谓大过人矣。
使行之力,守之笃,持之定,不间断焉以睽其常,不二三焉以窒其常,则终始如一,时乃日新,而常之功用凝矣。
然自去冬以迄于今,仅五阅月,而所为骤变,不类故常。
岂陛下于长久不变之义或未之思欤?
抑情意厌倦,易其旧而新是图,必尽弃平日之程度而不复存欤?
不然,何其变之倏,更之骤也。
正臣进者,治之表也。
往者柄臣类于千官百辟之中,择其踪迹诡秘、敢行不义,以为吾之役,与夫至庸极陋、贪懦无耻,决不至于妨吾之事者,而后用之于要津,由是人主不得闻天下之事,是非淆乱,无所不至矣。
比岁以来,此弊已革,所用之人率皆正直。
然以建议立论,謇謇谔谔,辄不为人所容,盖有厌而弃之者矣。
去腊二台谏之逐,󲦤绅愕眙,韦布嗟惜,往往私窃妄议,以为二臣所以获谴者,必其言宫庭幽隐之过也,必其言宦寺女谒之私情也,必其言君子小人之朋比也。
及退而考其所为,则为其议论久静而再言嵩之,为其弹劾甫息而又论陈韡
夫权奸接迹,表里为欺,论之诚是也。
今乃借中伤善类之名以逐之,而不顾其指挥之乘快也。
稽诸故典,唐介文彦博,斥去未久,旋复召用。
今嵩之已都书殿之荣,陈韡亦受元枢之命,而琰与昴英一斥五月,未闻有召用之期。
旌直言者,固如是耶?
此臣之所未喻也。
词臣之去,中外小大之臣相与惊疑,私窃妄议,以为词臣之所以径去者,必以其尝言天伦之不可昧也,必以其尝言台谏之不可逐也,又以其尝言新宫之不当建也。
今退而徐考其所为,则谓其请老非一章,求去凡十疏也。
夫重于起家,轻于去国,固臣子之高致也。
今预忧暑途之可畏而听其径归,姑徇人言之可畏而复预经幄,予夺轩轾见于思虑委折之馀,而狎侮娱嬉形于词意抑扬之表,待仁贤者,固如是耶?
此臣之所未喻也。
其他如王佖之直情径行,虽乏委曲,然他日之事,乃以南阳而获谴。
岁月既周,畀以远节,非特见天道之当复,亦可验圣心之易回也,而又屏之。
王爚守正不阿,虽少疏通,然龙翔之役,论谏甚力,其于圣德,所补不细。
今杜门求去,非特见去就之当然,抑亦见风操之不屈也,而遂逐之。
此陛下不以直臣视直臣,而锐于逐之,其失一也。
旱何为而不作耶?
议政乡校,郑国以昌。
策士大廷,汉室以治。
是士气不可一日不养也。
然所贵乎士者,以其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挟其所甚重而眇其所甚轻也,尊其所可贵而轻其所可贱也,岂区区富贵可得而轻重哉?
去岁四学之士,始也以敢言而蒙荣,终也以多言而蒙辱。
方其敢言也,孰不以青天白日为清明,凤凰麒麟为美瑞?
及其多言也,既以一试之饵诱之于前,复以不试之令制之于后,既驰骤之,复束缚之,既羁縻之,复簸弄之,一切以啖婴儿、御童仆者为一时之予夺,使患得患失而不敢言,钳口结舌而不复言。
意向之所之,甚于斧钺之诛,而一语之轻出,过于市朝之挞。
其为厌薄,不既多矣乎。
三岁取士,古制也。
举于乡,试于春官,覆试于有司,亲策于天子之庭,重事也。
方其始也,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
曰宾者,敬之至也。
及其终也,乡老及乡大夫、群吏献贤能之书于王,王再拜而受之。
曰拜者,尊之至也。
夫宾之拜之,犹恐不敬,今济济锵锵,群然而来,而搜索挟书之令已拟其后矣。
夫挟书有禁,国之法也。
徇习于累年法制之宽,纵弛于一朝恩数之滥,陛下而有意更革之,则先期而致戒,三令而五申,夫孰不洗心涤虑,以应新令?
今告谕甫形,知闻未遍,一旦守阍之吏、禁卫之卒已得而孰何之,颠倒其衣裳,仳离其冠屦,诟骂之声不绝于口,而士则乍入君门,不敢哗也。
掊击之势不绝于道,而士则乍入君门,不敢声也。
间有挺特之士,不受屈束,则相与仇视而姗笑之。
逆使鲠直之气沮抑而不得伸,缊蓄之胸迷惑而不得吐。
或畏惮而远遁,或惊疑而成疾,呜呼!
何其重不幸耶!
陛下二十四年之间,未尝有此举动。
今此手一滑,而僇辱至于如此,此陛下不以士类视士类,而轻于辱之,其失二也。
旱其有不作乎?
抚我则后,虐我则雠。
天畏棐忱,民情难保。
言民则至繁而易安,小民则至微而易动。
君臣之间,交相警告,使知邦之根本专在小民者,盖国家之亡不在大族,不在诸侯,不在奸雄盗贼,而止在于小民之身。
是天命未足为天命,而人心乃所以为天命也。
其所关系,岂小小哉。
近者因感生帝大兴土木,拓开辇路,增广祠庭,七八百家之居屋随手毁除,一万馀口之黔黎聚头嗟怨。
陛下虽捐水衡少府之积增直价,然都城之内人心皇皇,道路籍籍,咸谓陛下兴此不急之务,以毒我民。
彼其穷闾故屋,暑雨淋漓,曾不能以自覆,而陛下忍毁之乎?
败絮破衾,风雪凝冱,曾不能以自温,而陛下忍毁之乎?
隆寒皲瘃,坐须穷饿,曾不能以谷其腹,而陛下忍毁之乎?
陛下起自民间,其于民之疾苦,亦熟悉之矣,胡独于此而用其忍耶?
不宁惟是,毁室之谤未已,失带之事旋兴。
祖宗敷遗之宝,一旦失坠,陛下觉之,夫孰不以为当然?
掌宝玉者当诛而不诛,盗宝玉者当诛而未即诛,此国法之不可贳也。
而有司奉行过当,无故而估籍平民,乾没宝货者不可胜数。
市井之间,族谈聚议,皆谓某人已籍矣,某人已狱矣,所籍已踰所失矣。
夫平民见利而迁,初岂知其为宝玉大弓哉?
使其知之,何敢以一身轻冒法禁?
此其情亦可以阔略矣。
太祖皇帝谓「朕有三条带,汴河一条,惠民河一条,五丈河一条」。
今淮蜀之要地,祖宗之所宝也,陛下失其半,亦既累年矣,而不之问,顾乃因一带而扰害百姓耶?
甚为陛下惜此举措也。
秦揭竿之夫,起于闾戍之频仍;
唐天宝之盗,兴于百姓之嗟怨。
万事之得,或以一事之失而召怨;
万人之悦,或以一夫之怨而生乱。
此天下必然之理也。
今所失非一事,所怨非一夫,陛下而可以细微而忽之,至愚而目之乎?
此陛下不以小民视小民而锐于忽之,其失三也。
旱何为而不作乎?
夫一善之扬,可以顺天也。
今一失于简贤,而容受之德反其常,则非所以顺天矣。
一俊之吁,可以事帝也。
今再失于辱士,而敬体之德反其常,则非所以事帝矣。
一小民之安,可以永命也。
今三失于害民,而仁爱之德反其常,则非所以永命矣。
此旱之所应也。
人徒见陛下自去腊以至于今兹,所失非一事,而不知上天自去腊以至于今兹,所应亦非一变,陛下不数月而见此三失于天下,上天不数月而见此数异于国中,一事失则一證见,一德亏则一变生,影响形声,其机甚捷,岂不大可畏哉!
虽然,三者之失固在陛下,而绳愆纠缪则在大臣。
古者大臣格君心,皆于过失未形之际,不待已形而后言也。
益之戒舜,则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是舜未尝有疑贰之事也。
召公之戒武王,则曰「德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尽人心」。
武王未尝有狎侮之事也。
周公成王,则曰:「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成王未尝有忽小人之事也。
未尝有此事,而二三大臣拳拳告其君若此,是敬其君而不忍置之于有过之地也。
今大臣以师臣之旧,居伯益、周、召之位,其可不使陛下为舜、武、成王之君耶?
然则欲改陛下之旧失,以起今日之新功,则大臣当斋戒沐浴,积其诚以告于陛下曰:宁考所以传位于陛下者,以陛下能敬贤,能礼士,能安民也。
前日不幸而有拒谏之事,又不幸而有辱士之言,又大不幸而有害民之举,若悔心一生,则前之所谓不幸者,皆如日月之食焉。
不然,臣亦末如之何矣。
陛下性高明,一闻此言,必翻然改悔,自圣衷,避殿减膳,诏天下臣民极言朝政之阙失。
然后宠章李于既斥之馀,礼多士于沮辱之馀,安百姓于离析之馀,使天下咸曰:「大哉王言」!
又曰:「一哉王心」!
则简贤之失转而为容受,慢士之辱转而为优礼,害民之举转而为安民。
二十四年曰量曰诚曰仁三者之德,复全于今日,而无骤反故常之讥矣。
天变其有不弭者欤?
《语》云:「法语之言,能无从乎?
改之为贵」。
惟陛下力行之。
应求言诏上封事宝庆元年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一、《昌谷集》卷五、《宋史》卷四○一《曹彦约传》、《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一、《永乐大典》卷一五○七五
臣伏读圣训,至再至三,仰见陛下寅畏以奉天,艰难以济业,不矜伐聪明,不鄙薄愚贱,博采旁求,思有益于治道而后已。
臣待罪言语侍从之列,职思其忧,圣意之所未及,犹当有以补报万一。
矧恻怛求之,可无一言以自效耶?
臣窃观陛下嗣服之初,未尝有失德于天下。
而天下之共治者常有凛然不安之忧,天下之论治者常有歉然不足之叹,不可谓之小故也。
新政所当行者有未尽耶?
抑事变之方来者有难测耶?
将异议者好为纷纷而不足恤耶?
抑将疑其说之不合而思求以胜之耶?
明良精一之地,兢业万几,主德必欲其宣,恩泽必欲其流,乃方与贤士大夫争辨于是非之际,疑似于从违之末,则致治之效无时而可望矣。
都俞之堂,何嫌于吁咈;
好谋之主,何难乎销印?
施行容有未尽,事变容有难测,异议者正所当恤,而其说之不合者不足胜也。
臣不暇广譬曲引,以明前事之失;
亦不敢偷容取悦,以媚世俗之好。
窃以为重裘可以禦寒,自修可以止谤。
若国势之所以未定,与人情之所以未孚,陛下诸臣皆足以应诏言之矣,不复条列,以紊天听。
请即其易行者而径言之,庶几其有补也。
陛下谨定省以事长乐,开王社以笃天伦,孝友之行,宜足以取信于天下矣。
然而兄弟至亲,犹误于狂妄小人之手;
道路异说,犹袭于尺布不缝之谣。
事关国体,人皆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守法者人臣之职也,施恩者人主之柄也。
淮南厉王欲危社稷,大臣张苍、冯敬等论如法,文帝既赦其罪,废而勿王,不幸而死,即封其三子于故地,以示私恩。
此往事之明验,本朝太宗皇帝之所已行也。
今若徇文帝缘情之义,法太宗继绝之意,明示好恶,无隙可指,虽不止谤而谤乃息矣。
陛下招山东以复境土,抚忠义以幸遗民,混一之机,宜闿端于此矣。
然而跋扈之将肆凶残于制阃,授钺之人持依违于两端,去留不常,包藏未发。
事关国势,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戍虎牢之城,郑不得与晋争;
杜大行之险,楚不足以支汉。
用兵之道,可以形格而势禁,不可以直致也。
江内者两淮之腹心,正军者忠义之主宰。
有三万之正军,然后可以制一万之降卒;
有十万之正军,然后可以制三万之忠义。
盱眙孤单,江西阔远,三衙涣散,见谓脆懦。
若能徙江外之阙额,立江内之重屯,人众而聚则有才可选,军归其营则无券可擘,可以省廪稍,可以减般运,使超石拔距之勇出其中,而牛酒日至之声闻于外,然后经理淮壖,振立威柄,则犯上者翻为孝悌,而狂狡者莫不率服矣。
陛下位置虎臣,布列阃外,峻陟骤用,不拘常制,宜有以得其人矣。
然而每一选用,物论汹汹,幸而无事则举朝相贺,不幸而败事则举朝归怨。
事关国论,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寇准之在北门,则白沟不警矣;
张浚之在江左,则淮淝不震矣。
今大而帅守,小而一州,选用已定,臣未敢轻议。
金陵虚席,公论之所属目。
合公论则朝廷奠枕,拂公论则海内寒心。
筋力不逮者,既不可以胜任;
望位未至者,又不可以尝试。
或已试而军民不服,或未试而公论不与,岂惟臣独忧之,凡心乎国事者皆不免于过计矣。
臣以为人才不可以全求,公论不可以力胜。
与其用轻虚浅迫之人,不若用迟钝木讷之士;
与其用掊克聚敛之才,不若用宽裕温柔之德。
其仁声足以安百姓,其器宇足以压人望,气类相感则寮属可以任事,清介相勉则道义可以相规。
用人如此,则戆直者可以寝淮南之谋,而俭约者可以罢子仪之乐矣。
陛下正旦视朝,以求贤为急,访落亲擢,以静退为首,拔茅连茹,以其汇征,宜必以序而进矣。
而诏旨所颁或指为具文,选召所及或虑其不广。
事关国干,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求贤者人主之心也,用贤者人主之实也。
仁宗之用执政,或给札于天章,而使之尽言;
真宗之待两制,或赐对于夜分,而与之议事。
故中外无不尽之情,而田里无不安之俗。
今已至者列于朝而未能行其言,未至者迟于外而未能必其进。
有言而未用,则或者疑其沮于讦;
当言而未发,则或者疑其局于懦。
日月逾迈,功效蔑然,循习如此,其视前日未求贤之时何异?
今若考其言而信其所学,用其而弃其所短,则能言者无面从,有怀者无腹诽矣。
陛下求言之心已形于御笔,而播告之旨复发于手诏。
勤勤恳恳,惟恐不逮,宜有以获其利矣。
然而外议致疑,莫能解释。
以为明言文武,似或止于衣冠;
而泛言小大,恐不及于韦布。
事关国脉,人以为难处矣,臣犹以为易也。
赦令之已行者,犹必曰该说恐有未尽;
诏旨之已误者,犹必曰前降更不施行。
况已谓小大之臣,则凡率土之滨者皆得以尽言矣。
引而伸之,特在于一命令之间耳。
孝宗皇帝即位六月丙子,而求言降诏已见于是月之甲申
至八月壬午,而进士上书者已补官矣。
九月癸丑,而布衣献言者已诏赴都堂矣。
今若明降指挥,发扬诏旨之意,精选近臣,考定可采之策,举而行之,不间于朴直,旌而赏之,首及于疏贱,在上者罔有逸言,而在下者民用丕变矣。
凡数者,举天下皆疑其难,而臣独以易言之。
臣非轻此数者而忽之也,惧陛下疑言者之过,而以为不可行也;
惧言者测陛下之意,而以为必不行也。
果其不戾于圣贤,不拂于典故,可以宽圣虑,可以系人心,若何其不于简易求之,而使上下之情捍格而至于此也?
然臣犹有献焉。
立天下之事者贵乎断,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谦,虑天下之事者贵乎详,行天下之事者贵乎速。
肇十有二州,舜之功也,汝平水土,乃归之于禹。
薄伐猃狁,吉甫之功也,侯谁在矣,乃归之张仲
谓天下可以一人治也,不可以一人智力专也。
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
君不自有而归之于其臣,臣不自有而归之于同列。
所谓谋及乃心者,必谋及于卿士;
谋及卿士者,必谋及于庶人。
然后人心悦服,怨讟不生。
今天下之事,虽出于独断,而众多之论,岂无偶合程度者?
若因某人之说而建某利,用某人之策而除某害,造命于上者不失于断,而推功于下者益示其谦,此则舜禹之用心也。
故曰立天下之事者贵乎断,而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谦。
武王克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
孔子为政,甫及七日,而肆少正卯于市。
谓盛德不可不速祀,而奸宄不可不速去也。
临渊而羡鱼者,不若结网之为便;
冠胄而枕辔者,不若弯弓之为健。
赏罚之所当行,命令之所当出,闻一善则若决江河,去一恶则迅如震电,使责望于上者无所愤怨,而玩狎于下者不至茍免,此则武王、孔子之用心也。
故曰处天下之事者贵乎详,而行天下之事者贵乎速。
今天下之大害者莫急于赃吏,群臣既已言之,而陛下既已闻之矣。
窃意陛下将以行其言也,而出令未暇也。
天下之大害者又莫急于苞苴,群臣亦已言之,而陛下亦已闻之矣。
窃意陛下亦将以行其言也,而出令未暇也。
议者不深察朝廷之意,即谓厌薄其说而不用,臣知其不然也。
陛下无意于求贤,则不求贤之诏矣;
无意于求言,则不求言之诏矣。
赃吏之不可使治民,苞苴之不可以立国,夫人而能言之,其在圣明岂不知此!
何忍迂缓隐忍以至今日哉?
行台谏之所已言,用转对之所通论,求赃吏之昭灼者而深治之,虽有功勿贷,察苞苴之肆行者而远斥之,虽亲贤勿释,立此之断,处此之谦,虑此之详,行此之决,则臣犹以为易也。
触类而长,举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矣。
然则天下之事终于易而已耶?
禹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
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圣人之言有异于臣之说者,何也?
盖难于保治者君臣之心,而易于行事者君臣之政也。
有心于虑治,则于理为难;
有政以为治,则于事为易。
上天有靡常之命,祖宗立不拔之基,以朽索而驭马,以弱水而载舟,若何而谓之易?
从谏则能如流,改过则能不吝,赏善罚恶惟恐其不及,举直错枉惟恐其不速,若何而谓之难?
臣之所谓易者,特在于舍己以从人耳。
虑治之所以难,群臣既已言之;
为治之所以易,臣遂得以进其说。
虽二事也,其实一理也。
古者天子即位,三卿进策,始之以除患,则为福;
次之以先患虑患,谓之豫;
终之以祸与福邻,莫知其门。
豫哉豫哉,万民望之,以为祸者福之所倚,福者祸之所伏,言福而不言祸,非所以爱其君而忧其国也。
陛下勿谓天灾之未见而以为安也,勿谓外难之未作而以为治也。
天灾未见,楚庄王以为忧;
外难未作,晋范燮以为虑。
董仲舒所谓出灾害以谴告,出怪异以警惧者,推广此意也。
贾谊所谓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卒然边境有急者,端本此说也。
臣壮时粗有志时事,今年六十有九,多病少安,去死无几。
心志既已不强,议论又复浅陋。
自量筋力无益斯世,感陛下求言之意,而群臣又已建责难之意,敢复求其所以易者以献。
望陛下行之而已,非敢反常说而背古道也。
惟陛下与大臣图之,臣不胜惓惓。